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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当代电影》|基于“叙事动力学”的类型片创作方——
来源:米乐平台官网 | 作者:米乐手机登录hiveyan | 发布时间: 2024-03-08 13:50:49 | 11 次浏览 | 分享到:

  原标题:《当代电影》|基于“叙事动力学”的类型片创作方——与电影《满江红》原著及编剧陈宇对谈

  《满江红》是由张艺谋执导、陈宇原著及编剧的、带有喜剧要素的悬疑电影。影片在2023年春节上映,引发广泛关注,成为2023年“春节档票房冠军”。对谈从《满江红》的剧作特征和创作方略展开。陈宇认为,电影叙事是一项复杂的叙事活动,需要科学化的叙事原理进行统筹。他将自己在《满江红》中实践和检验的理论归纳为“叙事动力学”。从电影叙事的内在本质属性上看,陈宇认为,电影叙事要描摹一个变化过程,该过程包含多方面的层级质变(亦即“升维”),形成一个有机的“力学”系统。从电影叙事和观众的关系上看,陈宇认为叙事需要具有动力,即持续激发观众的兴趣及受叙愿望。从面向实践的方上看,陈宇认为类型片创作方是当下中国电影界稀缺而急需的。类型片创作方的核心目的,是利用和突破观众的叙事预期,充分发挥叙事动力的效能。

  王乾宇(以下简称王):陈宇教授,您好。在2022年针对电影《狙击手》的访谈中,您提到《满江红》是对“经典叙事”进行时间和空间维度的更极致探索,是更极致的“三一律”呈现。 (1) 除了这一点之外,《满江红》超过平常电影的信息容量和密度,其独特的类型属性,都是突出的特征。可以说,《满江红》是一部复杂而可从很多角度介入探讨的影片。如果从创作理论的角度来看,可否请您先谈一谈《满江红》在您的叙事研究和实践脉络中,处在怎样的位置?

  陈宇(以下简称陈):此前的访谈中也有提到,我从前有过比较复杂的创作经历。从广告到网剧、电视剧到电影、传统媒体到新媒体,不同形态的作品都有过涉及。另外,我还在北大任教,身上有学者的属性,习惯去总结和提炼创作经验,试图形成相对系统化的叙事理论。

  《满江红》的创作起点,早于《狙击手》。从原始想法到相对确定的剧本,打磨了三四年左右的时间。这个项目的剧作比较复杂,信息密度比较大,涉及的写作技巧也比较多。要定位的话,我想《满江红》的创作过程,算是我对既往庞杂创作经验的一次归纳——试图在这样一个工业化程度较高、但又给予文本叙事者较高自主性的项目中,实践和检验我一直以来思考和探索的叙事理论。

  王:《满江红》的业内评价和市场反应,一定程度验证了您所提叙事理论的有效性。您如何归纳《满江红》所依托和体现的叙事理论?您认为,或说您希望这样一种理论对当下的电影领域产生怎样的意义和价值?

  这是我个人的提法,是一种还在不断完善的叙事理论,肯定存在不足和偏颇的地方。希望提出来和学界及创作同好们交流争鸣,产生启发意义。在我看来,当下的电影研究和创作环境里,存在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:我们有太多驳杂的概念和含混不清的术语。这令各个产业部门之间、学术场域和实践场域之间,都难以进行有效的对话。

  这个问题的症结与叙事研究的复杂传统分不开。我们很少见到像“叙事”这样的概念,它频繁地成为研究对象,也成为一种研究方法,而且在不同的理论语境中产生各种相关又不同的、似是而非的认知。众多理论语境或许拥有共同的起点,即亚里士多德的《诗学》传统,以及柏拉图的《国家篇》第三卷中所论述的苏格拉底对“叙述”和“摹仿”的区分。但是,后世产生的不同理论的解释及阐述,让这一概念的面目越发模糊不清。仅在文艺领域,对于叙事的研究,是大众所认知的“口述故事的方法”,也是基于艺术创作本体理论的对故事叙述的规律探究,如福斯特的《小说面面观》、大卫·波德维尔的《电影叙事》 (2) ;它还是形式主义者主张的独立于历史和外部世界的文本分析,如维克托·什克洛夫斯基的《散文理论》;另外,叙事研究是经典叙事学中关于故事的语法研究,如杰拉德·普林斯的《故事的语法》,是热奈特眼中叙事者在“话语”层面上表达事件的方法,更是索绪尔在《普通语言学教程》中提到的具有内在规律、自成一体的自足符号系统。此外,在后现代语境下,对于叙事的认知,更有各种修辞性叙事学、女性主义叙事学、认知叙事学等不同理论出现。另外,叙事研究还在人类学和史学研究中拥有一席之地。可以想象,关于叙事的研究状况有多么复杂。依托如此复杂的学术研究状况,产业实践中的、学界和实践领域的“对话困难”似乎成为必然。

  这样看来,叙事研究者的重要任务是要构建一套稳定清晰且实用的叙事概念,形成有效的叙事理论,并能够打通学术和实践领域。换句话说,恰切的叙事理论既要吸纳此前丰富的理论研究成果,又需要有效地指导叙事实践。“叙事动力学”目前在我们创作团队内部进行使用,基本形成了有效的沟通语境和创作流程。

  王:在您的描述中,“叙事动力学”应当是一种“中间层面”的理论,既能在理论层面有较强的统摄性,又能面向具体的实践活动。首先,站在理论的层面,“叙事动力学”怎样认知叙事的本质?

  陈:我认为,叙事艺术作品相当于一项精密的力学工程。叙事创作者应该用科学化的思维,去统筹发散的、随机的、“多线头”的日常思维,将复杂的叙事要素和生活素材,组建为有机的系统。打个比方,叙事艺术品应该像一台精密的“蒸汽机”。

  首先,是横向的把握,也就是分类意义的把握。我在创作过程中,会明确地将复杂的叙事综合体拆解为不同的部分,在内涵和外延相对清晰的概念范畴下进行思考。这些概念包括“结构” (3) “主题”“人物”“动作”“情节”等。其中,“动作”和“情节”比较重要,但常被混淆。“动作”是“改变事物平衡状态的人的行为”,而“情节”指“故事中诸事件的线性展开方式”。前者是不一定可见的内部驱动力,后者是必然可见的外在呈现。创作者只有分清讨论和工作的范畴,在“动作”的范畴里解决“动作”的问题,在“情节”的范畴里解决“情节”的问题,才能提高工作效率。

  另外,科学化的创作理论还要求创作者从纵向把握叙事活动。这里可能就要提到我个人对叙事艺术本质的认识。我认为叙事作品、尤其是以叙事为首要需求的主流电影——要描摹一次事态的变化。这种描摹并非对事态变化结果的呈现,而是直面变化的过程。变化的过程体现为一次一次“质变”。在我和团队的创作语境中,习惯用“升维”来描述叙事作品中纵向的变化。

  陈:我认为“递进”并不能完全描述性质的变化。叙事作品的纵向发展,不是在同一性质的层面上作变形和腾挪,而要引起可观的“质变”。这种“质变”可能发生在刚刚说的各种横向子类上。以《满江红》为例,动作方面的升维体现为主角张大身上“破案求生—刺杀复仇—献身取义”的变化线条;人物方面的升维(“探子囧兵—机敏刺客—英雄义士”)与之相辅相成,主题方面的升维也得以展开,由“生存”到“复仇”,最终抵达“家国精神的彰显”。情节方面,升维体现为“查案—刺杀—逼诗”这三个主要事件的进阶。

  在我的创作经验里,对维度的认知和把握是一个创作者的核心能力。人们大部分的日常思维活动,一般涉及两个维度。而叙事这样复杂的思维活动至少需要涉及三个及以上的维度,否则无法构建完整的平衡态变化过程(稳定-变化-新的稳定)。不同方面升维进程中,会相互响应,这使得叙事构建更加复杂。总之,叙事活动对创作者的认知能力和系统化思维提出了很高的要求。

  王:是否可以这样理解,科学化的思维指导创作者在横向和纵向上把握叙事作品。一次电影叙事活动,可以被理解为动作、情节、人物、主题等多个方面的升维进程。各方面的升维相互交织和影响,形成一张复杂的网络。

  陈:大致可以这样理解,需要补充一点,这张网络的纵向两极,是叙事初始和结束时的两种平衡状态。叙事活动总是在最初打破初始态的系统平衡,在过程中加剧系统的不稳定性,经历处的极端不稳定,最终回到新的稳定状态。对于系统稳定状态的打破和新建,构成一次完整的叙事过程。

  另外,你这个概述中可能忽略的部分是,叙事虽然像是“蒸汽机”,却不应是机械的、可以被可丁可卯地拆解的。这个“蒸汽机”的各个部件之间要有机地组接在一起。另外,绝对理性的推演并不产生真正叙事动力,叙事活动总是要指向人的。是对人性的描摹、对人心灵的剖析、对人命运的探索和呈现,这是“蒸汽机”运转起来的动力来源。

  陈:对叙事动力做本质性界定,是我一直还在思考的问题。我现在大致可以给出一个侧面的、描述性的界定。

  回到之前“叙事活动是蒸汽机”的比喻,或许我们很难描述“蒸汽动力”的实质,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“蒸汽动力”的功能和效用,它能推动后端部件的运转,达成能量的转移。在叙事活动中,叙事活动的后端即是观众。可以说:叙事的动力,是叙事作品引起观众兴趣和好奇心、保持并促进其受叙的能力。

  第一,叙事的动力产生于观众对的渴求。也就是说,叙事可以通过调动和满足观众的好奇心来产生动力。

  这类动力往往产生在情节的层面上。例如在《满江红》的前端中,一个死亡的使者、一封不翼而飞的密信、一个被卷入横祸的小兵等设置,均在这一层面引发观众的叙事兴趣。这一层面的动力依赖观众接受叙事的心理根基:完形心理。我把观众接受叙事信息时的心理结构叫作“三位一体”,观众体验电影叙事时的每一瞬间,总是同时进行以下心理活动:1.总结过去已发生的信息;2.认知当下的信息。3.预测后续叙事的发展。创作者掌握这种心理逻辑后,就能有效地铺排信息,使观众对隐藏的信息产生好奇心。总的来说,我认为在该层面产生的兴趣是一种理性推导的智性满足。

  既然是一种理性推导的行为,就需要考虑观众的“学习”和“进步”。并不是每一个隐藏的信息都能激发观众的兴趣。例如,在《满江红》的后端,当瑶琴刺杀失败、张大落入牢狱时,经过前两小时情节“训练”的观众已然“成长”起来,意识到此时的“失败”绝非尽头。在这里,吸引观众的不只是张大如何“逃离险境”,还开始期待主角的“后招”,好奇刺杀行动终级计划的实施。

  陈:是的。第二种叙事动力产生在更贴近叙事本性的层面上。叙事动力产生于观众对平衡状态的依赖,这一点在电影叙事中体现得尤为明显。

  刚刚提到,叙事的本质是描摹事态的变化——描摹初始平衡态打破后、混乱不断加剧、最终的达成新平衡态的过程。

  因为摄影机的复制原理,电影媒介与真实生活之间存在着强烈的亲缘关系。一旦观众将电影视作“现实的指纹” (4) ,电影所描摹的失衡便投射到观众的生验上。在生活经验中,平衡状态的打破往往意味着危险。出于对安全和稳定的需求,观众在平衡状态被打破、混乱状态出现时,产生一种叙事的兴趣。如果说上一层面的叙事动力源自于观众的智力活动,那么这一层面的兴趣则产生自生理需求。

  在影片《满江红》中,生命倒计时的引发和解除、失控刺杀的恢复和推进、功败垂成后的绝地反击,分别构成三个平衡状态的复衡段落,提供三次渐强的叙事动力。

  王:除了段落设计,这种叙事动力似乎还在更微观的层面上有所体现,比如在单场戏内部。在影片《满江红》中,剧作的每一个单场好像均在推动失衡状态的震荡,引起观众的兴趣。例如,影片启幕场便直给使者遇刺的谜团;又如,在抒情意味最浓、最应当舒缓的“樱桃传情”场次中,您也安排了屋外监视的危机情境,让浓重的情感力量成为失控事态的加码项。

  叙事活动与其他人类信息传递活动有着根本的差异。一个数学题目的讲解似乎能提供第一层面的满足,一个化学实验的演示似乎能满足第二层面的需求,但它们绝非叙事。刚刚提到,叙事的根本特征和目标是指向人自身的,包括对于人性本质的挖掘,对于人类情感的认知和理解,等等。当代叙事哲学家格利高里·居里《叙事与叙述者:故事的哲学》一书中到:叙事活动与人的属性是相辅相成的。一方面,叙事活动最强悍的功能是揭示人的属性;另一方面,人的属性为叙事的连贯统一提供粘合力。 (5)

  叙事对于人的属性的探索,往往指向电影的主题层面。例如在《满江红》中,人性的描摹首先在“解决生存需求”的层面展开;当主角张大身份显露,人性的刻画转向“解决个人情感需求”的层面;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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